米德萊

24.

｢你想去哪裡？｣我問道。

｢我想去海邊。｣潔安不假思索。

｢這個時間去海邊？｣我瞄了一下車上的電子鐘，現在是凌晨一點多。｢去那裡幹嘛？現在黑漆漆一片你可能只能聽海吧？｣

｢那就等到天亮。｣潔安認真地說。

｢等等，你的意思是，你不打算上班？｣

｢別掃興。｣潔安用責備的眼光看著我。｢大不了再自動放假。｣

｢好吧。那你想去哪個海邊呢？｣我問道。

｢既然要等到天亮，不如順便去看日出。｣潔安提議。

｢如果要去看日出，我沒想錯的話，應該得到東部才看得到。｣

｢大概是那個意思。｣

於是，我們到了宜蘭。

一路上，潔安彷彿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，不斷地與我聊天，就像平常一樣。

我很慶幸我睡得很飽，也感謝還有雪山隧道這偉大的建設，讓我們不用花太多時間，雖然我在交流道上花了點時間才搞懂方向，還是很順利地進了雪山隧道而到宜蘭。

從雪山隧道出來，我往北開到頭誠的濱海公路上，找了一個海攤，這時候也已經凌晨三點了。

天色還未開始亮，我與潔安在車裡望著海的方向繼續聊天，等到天色開始慢慢泛著魚肚白，我們才下車，走到海攤上。

隨意找了一個較平坦的地方鋪上報紙，我與潔安席地而坐，肩併著肩，等待太陽的出現。

然後，開始靜靜地看著海。

看著遠方的漁船，和一波接著一波的浪潮，看著看著，不禁有點想睡。

然而潔安似乎還不累，眼睛一直看著遠方，眼神相當悠遠，也非常哀傷，讓我不得不想起我快死去的事實。

今天是三月二十九號，再過三天左右，我就要死了。

我要死了，但我很高興在最後的時光可以與潔安見面，沒想到我竟然還能像現在這樣跟她一起看海。

這大概也是我與潔安的最後一次在一起。

我既高興又難過，兩種情緒以反方向拉扯著，心酸的讓我難以自拔，但我必須努力保持鎮靜，才不會被淹沒了眼眶。

終於，海面上慢慢浮出紅光，太陽終於浮出海面。

｢他向我求婚了。｣潔安打破了不知有多久的沉默，聲音有些乾啞。

我並不意外，因為志明早就跟我說過了，只是靜靜地聽。

我們兩個都沒有看著對方，逕自望著海。

儘管我知道身旁的女孩遲早會跟其他男人結婚，但她的話還是觸動了我的心弦，讓我勉力支撐的平靜快要瓦解。

｢可是我沒有立刻答應他。｣

我沒有看著潔安，但我聽到她的聲音充滿鼻腔的悲鳴，我知道她已經哭了。

我握緊拳頭，沒有多餘的心力說話。

｢因為我們是如此的契合，為什麼你總是可以猜到我的想法？為什麼我們那麼有默契？而他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？讓我無法狠下心來告訴他我根本不愛他？｣

潔安崩潰地嚎啕大哭，我也還是流下淚水。

｢大強，我愛你……你猜不到我想要的嗎？｣

潔安轉過頭大聲地質問我。

我終於按捺不住，捧著她的臉，用力地注入我對她的感情。

我仍然無法告訴她，只能用行動表達。

太陽，終於離開海面。此時，我們的心，誰也沒離開過對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