米德萊

20.

｢早安。｣死神說。

｢祢真的是死神？｣我盡量讓自己沉住氣，驚慌地看看四周人們的反應。｢他們……看的到你嗎？｣

｢不要那麼緊張，我又不會咬人。｣死神眉頭輕皺：｢我只會帶走你而已。｣

｢你……我……｣我開始語無倫次，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。

｢請靜下心來吧，大強。我的出現是因為你似乎不相信你就要死的事實，我才出現的，不然我還挺忙的。｣死神說，拿出不知從哪出現的報紙，看了起來。

｢所以我七天後……真的會死？｣我顫慄地問道。

｢有滑鼠嗎？｣死神不耐煩地說：｢不要一直問同樣的問題，我上次就說過了，我不想再跟你吵一次。有沒有以後不要再出現本次問題的視窗按鈕？｣

｢祢也會用電腦？｣

｢拜託，都什麼時代了？你以為我幹嘛穿這套西裝？｣死神放下報紙，抱怨似地說。

我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，沉默不語。

我只知道，我真的要死了，心情變的非常的差。

｢你還好嗎？｣死神靠了過來問道。

｢當你知道你要死了，你心情會好嗎？｣我反問回去。

｢抱歉，我換個問題。你還有問題嗎？｣死神接著問。

｢我能不死嗎？｣

｢那當我沒問。｣死神說完退了回去，又靠了過來，慢慢地說：｢去追潔安。｣

｢在你出現之前，這個念頭我每天都有過，不過我還是沒有這麼做。｣我坦白說：｢但今天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去追她的話……｣

說到這裡，我仰起頭，我與潔安互動的過程歷歷在目：｢我就對不起她，也對不起自己，還對不起卡在我們中間的那個人。這種茍且偷生才有的愛情，就算活在世上也不痛快。｣

把這些話說出來，心情總算平復了一點。

死神聽完我的話，對我豎起大姆指：｢看來我是勸不了你了，我也無法提供其他方法，這只是我的工作，請別怪我。｣

我冷冷地看了祂一眼。

｢既然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，你也相信你會死了，我就先告辭啦。｣死神笑道：｢好好運用這七天，跟這個世界道別吧。｣

這一次，我是眼睜睜地看著死神從我眼前消失了。

我回到家，什麼也沒做，在沙發足足坐了一個下午，像是靈魂出竅一樣。

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
整整一個下午，手機來電了十八次，有五次是公司打來的，其他則是客戶打來的，不過我都沒有去接。

電視遙控器就在我手邊，或許我該打開電視機，讓電視的聲音陪伴我，可是我一點力氣也沒有。

曾經，我有好幾次打給潔安的念頭，我終究還是沒打給她。

不知道她身體好多了沒有。

肚子餓了，我也越來越睏，也許我該好好吃個東西，睡他一覺，但我一想到一覺起來，還是得面對死亡的現實，就覺得好浪費時間。

諷刺的是，我也正在浪費時間。

不知道那些絕症末期的病人是怎麼對抗知道即將要死的心情。

這樣想起來，我比他們幸運一點，起碼我還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。

我想做的事是什麼？

我完全沒有頭緒。

我只知道，我很想潔安，滿腦子都是她。

也許她正跟志明窩在家裡，親暱地抱在一起看電視；也許她正跟志明去某個地方吃飯；也許她正跟志明在逛街；也許……

我好累好累。

也好痛苦。

誰來一槍把我斃了？

或許比較乾脆一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