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,十一點五十分。
再十分鐘就是交往六周年。
街道上住家的窗戶大半已經熄燈休息,還有幾戶的燈仍是亮的,但這並不影響期待的心情
安靜的星星,安靜的月亮,看起來都像在摒息等待接下來的好戲。
望著語琴會來的方向,路燈一盞接著一盞,怎麼看都像是排好歡迎的隊型,準備迎接賓客的道來。
十一點五十六,還有四分鐘。
遠方,果然來了一輛轎車,但那並不是語琴所開的白色march,卻停在語琴所住的公寓樓下。
果然,不太對勁。
從駕駛座開門下來的是阿凡,他繞到對面的副駕駛座,紳士般地開門。
而從副駕駛座下車的,正是語琴。
語琴下車後,整整身上的衣服,那是一件黑色剪裁落的套裝,在路燈下顯得格外嬌豔動人。她並沒有穿上班時的制服。
阿凡為她關上車門,看著語琴,說:「今天的你,很漂亮。」
「謝謝。」語琴靦腆一笑。
然後沉默,少了什麼的沉默。
「時候不早了,我該上去了!」語琴打破沉默,幸福的歉意。
「嗯,早點休息!」阿凡輕輕靠近語琴,同時以非常自然的姿態環抱她。
「呵。」語琴並不介意,也抱住了他。
約莫一分鐘,兩人才不捨地分開。
「那麼,晚安。」語琴轉過身,從手提包取出鑰匙,打開門。
待語琴走了進去,阿凡才答腔。晚安。
語琴微笑,闔上門,阿凡滿意的回到車內,揚長而去。
十二點零八分。
回到家,還在玄關的語琴興奮的連鞋子都沒脫,打開手提包的手機,等待。
果不其然,沒一會兒,手機響了,小奇打來的電話。語琴做了一個深呼吸,清了清喉嚨,調整了一下心情,才按一下答話鍵。
「你睡了嗎?」小奇的聲音平穩,但語琴馬上就知道他心情不好。
「還沒,剛洗完澡,等等要睡囉。」語琴一邊無聲的抱住肚子大笑,一邊故作疲憊。
「今天……」小奇的聲音有種苦澀,苦澀的沒辦法把話說完。
「是我們在一起滿六周年,對吧?」語琴看一下客廳的時鐘,十二點十六分。
接著又是無聲的大笑。
「嗯……」小奇又語塞,不是平常的小奇。
「這一次,又有什麼驚喜阿?」她聽出了小奇的不悅,好心的點明主題。
「當然是秘密囉!」小奇強作詭異,先禮後兵。
「呦?是嗎?」語琴故作驚訝。
「是的,時候不早了,晚安,好好期待吧,寶貝。」小奇快速的把話說完,掛上電話。
「晚……」語琴話沒說完,就聽到無奈的嘟嘟聲。
這麼快就打擊到他了,嘻嘻。
語琴愉快的走進房間,才發現忘了脫鞋。
「真糟糕!」她俏皮的吐了吐舌。
看著手機,通話結束,小奇把手機放入口袋。
語琴的窗戶燈還亮著,小奇用複雜的表情看著。
「真是……該死!」小奇用手拭去眼淚。
眼淚還是掉了。
夜,才剛開始。
2.
認識小奇,可以說是語琴這一輩子最大的幸福。
自從與小奇交往的那一天開始,舉凡七夕情人節,西洋情人節,語琴的生日……等可以跟情人搭的上關係的節日,她都會收到小奇一個驚喜,過心花怒放的一天。
小奇所給她的驚喜,沒有在華麗又浪漫的餐廳吃飯,也沒有一件件昂貴動人的飾品,更沒有誇張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。
比起那種矯情的虛文套禮,語琴還比較喜歡屬於小奇的低成本浪漫。
一朵在語琴辦公桌的抽屜裡的小花、一張醒來在枕頭邊的貼心小卡片、一隻在下班後發現躺在副駕駛座的新娃娃、一間已經怖滿聖誕氣氛的房間和一整桌的菜餚。這些在在都在語琴心中留下一段段驚奇又甜蜜的回憶。
每一段回憶,都像一隻隻彩色筆一樣,雖然形狀都一樣,但顏色都不同。
即使畢業後這幾年來,小奇一向都像個忙不完的工作狂,連在一般假日也忙的不見人影。
不過只要是像這種情人應該出來碰面的節目,小奇無一不缺席,並且讓語琴期待這一次又會有什麼樣驚豔的舉動。
就像小奇常常套著從前某咖啡廣告的台詞對她說:「再忙,也要擠破腦袋讓你開心,好彌補我沒有長時間陪你。」
經過上一次糟糕的戀情,語琴學會滿足,她從不貪婪的要求小奇能挪出多一點時間陪她,也從不歇斯底里的過問小奇到底都在忙些什麼,因為在每一次驚喜當中,語琴都能在貼心誠懇的感動中找到答案。
語琴感謝上天安排這樣一個男人給她,同時,她也學會回饋。
所以,她決定回送小奇一個驚喜。
經過長時間的深謀遠慮,再加上對小奇行動上的洞悉,她決定請同事阿凡擔綱假客兄一角,演上一齣假外遇記,刻意讓小奇看見,最後約小奇出來讓他以為是要分手,其實是要捷足先登慶祝六周年的紀念。
劇本就這樣在語琴的心裡靜靜的敲定,這一天,在阿凡勉為其難的答應之後,為了預防小奇的奇襲,語琴早就傳簡訊告訴小奇這兩天會工作的很晚,並把車停在公司的員工用停車場,要求阿凡下班後送她下班。為了逼真起見,語琴還在回家前套上漂亮的衣服,佯裝剛約會完的模樣。
所料,在回到家的當下,語琴便已發現小奇的車子。在那之前,語琴早已叮嚀過小奇不要進去她家,藉口是房間忙到沒時間沒整理,即便小奇有她的鑰匙也會尊重她的隱私。
在下車前,語琴猜想到小奇可能就在附近了,她告訴阿凡開始演戲。
於是,就像小奇所見,語琴毫無破綻的演了第一場戲。
只是,語琴卻沒算到,為什麼小奇總是讓她意想不到?
隔天,語琴愉快的上了班,為了計劃的完美,她還不時到阿凡的辦公桌打混摸魚,假裝兩人感情好到如膠似漆,以免小奇為了又給她意外,神出鬼沒的出現。
「阿凡,你覺得小奇會生氣嗎?」語琴問道,今天根本沒有心情工作。
其實很擔心。
「我不知道,可能會喔!」阿凡抬起頭來,「這種事難免會生氣的。」
「那你覺得小奇會很難過嗎?」語琴憂心忡忡。
「這我就不太了了,也許會有事發生也不一定。」阿凡氣定神閒。
「有事?比方說?」
「搞不好會自殺吧,新聞不是常常這樣報嗎?我看小奇那麼在乎你,我不知道看了幾次他為了你把工作擱下跑到這邊呢!」
有一次,小奇不知道從辦公室的哪裡冒出來端著蛋糕祝她生次快樂。還有一次,小奇假裝快遞員送她一雙高跟鞋。
「呵呵。沒那麼恐怖吧?」語琴尷尬地笑笑。
「我想也是。」阿凡回他一個微笑,繼續伏案工作。
中午休息時間,語琴依劇本打了一通電話給小奇,約他晚上吃飯。
「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……」
電話關機。
不會是真的生氣了吧?語琴心想。
就在她準備打給小奇的公司同時,手機在這時響了。
後悔了吧?她哼哼。可是來電顯示不是小奇,而是小奇的好朋友,大怪。
一按下答話鍵,就聽到大怪匆促的聲音。
「語琴,你趕快去跟公司請假,小奇出車禍了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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