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1
二人很快到城北附近,他們找到載樂芙的裝甲卡車。
因斯坦城的邊緣大都是窮人住的旅店,城北也不例外,與城中心比起來,這裡顯得安靜許多,也很少看到人。由於在邊緣的地段,舉目便可看到一望無際的沙漠,建築物大都覆滿沙塵,路上也有不少堆積的沙丘。一陣風吹來,黃沙在空氣揚起。
雅爵被風沙惹得咳嗽起來。他們趴在在某間旅店的屋頂觀察,車外有無法在短時間內數完的納瑪索士兵,他估計少說也有二百人。
「你確定樂芙就在這裡嗎?」帕德問道。
「樂芙會被帶離因斯坦城是肯定的事實,那台車外有納瑪索士兵,說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。」
「那還等什麼?走吧」帕德把劍抽出劍鞘。
「等等,你的『走吧!』是什麼意思?你以為是去市集逛街嗎?說走就走?」雅爵對他想都不想的衝動也點意外,古代人作戰都這麼衝動嗎?
「難道要等他們把樂芙帶走才行動?」帕德指著遠方問道。
「話不是這麼說。至少先觀察一下,了解看看情形吧?我不信歐菲索‧薩那以前打仗都不用擬戰術的。」
「我們剛從監獄逃出來。」帕德提醒。「他們很快就會知道這件事,再遲就來不及了。」
「你說的沒錯,可是他們還在那裡。」雅爵看著那輛卡車。「這表示他們還沒接到消息,我們可以等待他接到消息再行動。」
「那他們到時會召更多人,我們會有更多阻礙。」
「有可能,不過我們要聲東擊西,在他們做應對的動作時再去引去他們的注意,他們會在混亂中是不會有懷疑的。」
「那如果有埋伏呢?」
「這就是為什麼由我負責聲東,你負責擊西的原因。」雅爵解釋:「我得承認,你是身經百戰的好手,萬一碰到埋伏會比我有餘裕解決。」
「你什麼時候說過了?」帕德抗議。「那傢伙不會聽老子的話……你才是適合去救樂芙的人,不會是老子。」
「好歹你是她的教父,為她想一想吧。」雅爵指著遠方的裝甲車。
「雅爵,坦白說你比老子還更適合當她的教父。」帕德說:「我沒有後顧之憂。」
「撿到她的是你,一開始照顧她的也是你,提供她到現在的生活費還是你。你只是沒有參與她的成長,你必須認知這點。」雅爵有點激動,他心底為帕德感到不平。這不是樂芙對帕德的成見,而是對帕德的命運。
「老子從來不去想這種事,不論她怎麼看我。」帕德自信地看著他說:「老子會盡快解決敵人,要是真有埋伏,老子會盡快解決。」
「不,我們的目的是救樂芙,我的安排肯定比較容易成功,你很清楚這點。」雅爵用無比嚴厲的語氣說:「你在軍隊裡待過,應該知道什麼叫大局為重。」
「哼!老子……知道了。」帕德回過頭望裝甲車。
於是二人等待時機來臨。未久,有新來的士兵飛到那邊,顯然是收到什麼消息前來,雅爵認定那絕對是聽到他們逃獄的關係。
「我立刻就過去吸引他們注意,一但他們有大半人數被引走,你就殺過去。」雅爵對他說。
帕德以點頭代替。
雅爵馬上展開氣之術從旁邊飛過去。
為了使那些人亂了陣腳,雅爵把握他們談話的時間,全速飛去,直接招呼一顆火球到他們人陣裡。
出其不意的攻擊使擊中了五人,其他人反應機靈地避開。
他一路飛過去,經過倒下的士兵,順手抄起對方腰間的劍,大開殺戒。
這次他幾乎不留餘地,每一劍都帶給人致命的傷害,佐以巧妙的四元術攻擊。
很快的,十個人又躺下,他盡可能多殺幾個人,但毫不戀戰,迅速地拉開距離,以跑帶打的方式離開。
保持一定的速度,一波接著一波回頭痛擊,人數很有效率地被他削減。
遠遠望著裝甲車,現在,他只希望帕德能成功救出樂芙。
2.
帕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向裝甲車。
裝甲車約莫還有五十人左右駐守,雅爵成功地引開士兵。那些納瑪索帝國的士兵都全副武裝,頭盔、胸甲、褲甲樣樣不缺,他們各自拿著自己擅長的武器,正在猶豫要不要追過去?
帕德的劍首先在其中還在觀望的士兵砍下一劍,那士兵慘叫一聲,其他人回過神來,準備圍攻。
帕德的眼力過人,眼中的眾士兵拿著武器,每個士兵接下的動作如多重殘影般出現,使得人看起來更多,也隨著每一個動作不同而變化。他很快預料一位同樣拿長劍的士兵將會從右方以刺擊的動作前進,於是他把劍橫揮,截去攻擊。劍刃貼著對方的劍,他的餘光出現了變化,右方有人正拿長槍突襲,由原本揮砍的動作改為突刺,他的劍震走敵人的劍,順勢閃過長槍。他抓住長槍,殺了失去劍的敵人,順道砍斷持長槍的手。這時後方三個持短劍的人從不同的方向揮舞,他先是接住直劈,借力黏著對方的武器,截去往右肩的墜落的劍刃,兩把武器如磁鐵般被吸在他的劍上,他往右下方卸去力道,使兩人踉蹌前傾,他便趁機在第三人的左方斜砍中,以揮拳的姿勢格住劍刃。
有更多的人接著攻擊,他換上別於平時的呼吸,在夠一個轉身距離下迴身,用力橫砍,霸王劍‧橫掃千軍夾帶刀勁的氣流以半圓型的弧度展開,他們在接近帕德以前中傷倒地,連帶剛才踉蹌跌倒的兩人也無一倖免。
剛才被格住劍的士兵,調整好重心姿勢,準備再攻。他聰明地用土之術困住帕德的腳,不料帕德不為所動,一個呼吸便把包覆的土震碎,看都不看就完成斬首。
剩下的士兵知道不能再近戰,帕德看到有人前方出現火球就知道真正的戰鬥這時時才開始。四元術施放最的弱點是注意力,在施放的時候,視野會狹小許多,反應會變慢,不管是多厲害的人多少都會影響。帕德以極快的身法移動,令士兵措手不及,一一被打倒。
「樂芙?」帕德對著車吼道。
樂芙從車窗傳出聲音。「是雅爵嗎?」
帕德很快找到車窗裡的樂芙。在裡頭的女孩,一見到食屍鬼的臉孔,原本歡喜的笑容倏地斂起。
「躲到角落,我不想傷到妳。」時間緊迫,帕德不顧樂芙對他的厭惡直接開口,口氣還是盡可能緩和。
「雅爵呢?」樂芙的臉色一沉。「我要他救我。」
帕德抓著鐵杆,觀察裡面的空間與距離,拿捏力道地在牆上劈出一個小孩可以通過的輪廓,用劍鑿出一個洞。
「快出來。」
「不要,跟你走我不如待在這裡。」樂芙縮在角落,堅持地說。
「我會把你交給雅爵。」帕德愣了一下,知道樂芙決計不會照他的話做,他保證。「然後妳不會再見到我。」
「真的?」樂芙喜悅地遲疑。
看著她天真的笑容,帕德點頭。
樂芙馬上爬出去。帕德沒有注意到,她的衣服裡略微鼓起。
「快走!」帕德一說完,四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們面前。
他旁邊還站了兩位塞恩斯人,頭上均戴一頂黑色的頭環,是塞恩斯人的產物。
情急的不容帕德再開口,他直接衝向樂芙,抱她就跑。
四良的動作不算慢,他才剛抱起樂芙,他已經在他面前揮舞短刀,逼得他護住樂芙,提劍一擋。
帕德覺得四良的刀有點沉。
四良眼明手快地刃向樂芙,帕德逼不得已用身體去擋,身體挨了一刀。
兩位塞恩斯人,一人拿盾,一人持鐵鞭,左右夾攻,帕德退無可退,身體一直被攻擊。
樂芙這時都未出聲,帕德深怕樂芙中傷,分出心神檢視。
樂芙的表情凝滯,帕德在戰鬥中無法判斷,他說:「樂芙?」
然而,他過份關心樂芙,導致破綻太大,四良把握時機,從他的右方橫斬,他回過神來一擋。
卻忘了還有兩個敵手。
他的背後受到重擊,左手一鬆,樂芙自他脅下掉落。他想再撈起,四良已經把他踢到一旁。
兩名塞恩斯人馬上逮住樂芙。
食屍鬼在地上翻滾一圈,馬上舉劍攻向塞恩斯人,四良在他面前擋下。食屍鬼發出怒吼。
「把她還給我!」帕德灰眼布滿血絲。
「我們做個交易。」四良的刀尖指著他。「跟我打一場,打贏了,女孩歸你。」
「……那要那兩位做保證才行。」帕德瞪著那兩個塞恩斯人說。
「我們不認為他會輸。」其中一位塞恩斯人說:「如果你堅持的話,沒問題。」
「好。」帕德一說完,毫不囉嗦,兩腳一張,姿態蹲低,身體微微側著向對手,單手持劍。
四良手握比短劍還短的短刀,沒有任何姿勢。
帕德見對四良動作與武器,明白這一次與以往的對手跟平常不一樣,比起大刀大斧的對手,這個拿著短刃的對手相當罕見。
他由姿態判斷對手可能出手的路數,眼中已經浮出各種攻擊的方式。
然而,四良選擇四元術攻擊──他的手中浮現土製的飛刀,從製成到射出僅僅一瞬間。帕德雖感到意外,卻仍可以應付。
他微微一閃,戒備四周,四良如他預期之內在他右前方揮刀直刺,他揮拳似地把舉直的劍格開對方的刺擊路徑。劍刃截去刀刃,帕德順勢彎起手臂,往前一步,橫斬直取首級。對方似是料到,跟著迴身,短劍反握,以背對的姿勢反刺帕德腰部。
帕德移動重心,身體一沉,揮出劍的動作直接以收回背部劍鞘的姿勢,以劍背恰好擋住。
鏗鏘一聲,兩人正好背對背,不宜再攻,皆往前拉開距離。雙方似乎有默契地同時轉過身。
儘管勢不容緩,帕德決定冷靜應對。四良開始進行猛烈的攻擊,配合手腳的攻擊,或推或踢,他知道帕德並不會感到疼痛,只是試圖造成對方的空隙,一舉攻下。
帕德知道四良的意圖,沉著地見招拆招,他本來想把對方的攻擊力道反過來利用,沒想到對方似乎也懂勁氣之道,沒有讓他找到反擊的瞬間。雙方的刃口大部份停在對方的刃上。
一來一往之間,帕德漸漸已經抓出四良的攻擊節奏與方式,他知道這樣只是浪費時間,打算換個打法,對方似這麼打算。
只見四良突然猛然一退,與帕德的距離拉開。他自身後又拿出一把短刀,兩把短刀的刀刃出現火燄。
四良往前雙腳一蹬,藉著氣之術使他的速度變得更快,氣之術讓他如脫弦之箭,往帕德的方向射出,如此高速下雙刃上的火燄竟沒有熄滅。帕德瞇起眼睛,想用帝王劍‧俯首的招式,那是用氣勁快速揮劍造成的真空斬擊牽制對手,並且讓直線的斬擊略微一偏,造成對方判斷閃避的遲滯,不料──
對手不閃也不避,身體以與地平行的姿勢旋轉,原本面朝下的姿勢轉為上。
劍勢已老的帕德露出破綻。
黃色瞳孔釋出無比殺意,雙手交叉。即將揮出斬首一擊。
兩者距離只剩一步之差,帕德這時已更快的速度在半步內轉身,舉劍──
彷彿預料之中,帕德舉直的劍擋在雙刃的交叉點上,斬首一擊無法順利揮展。
莫大的衝擊力使火花四溢,雙刃上火舌的光輝在映照在被遮蔽的臉龐上。
帕德連連退了好幾步,有好幾個瞬間他以為已經抵擋不住,自己的劍刃幾乎快砍在自己的臉上。
對手藉著被抵擋的反作用力往後一飛,兩人再次拉開距離,他旋轉身體,雙刃再次揮出。
帕德覺得距離太遠,原來對手是把雙刃的火燄射出,火燄以圓球的形狀往前。
如果是尋常的對手,四良這招可能會殺得對方措手不及,然而帕德的反應速度早已超乎常人,他可以輕易閃避。
不過,那得是在身體的狀況良好之下,才能成立。
從帕德救樂芙開始,他的身體就沒有好好的休息。尊南村位於納瑪索帝的西南方,從那裡趕到因斯坦城,他等於是幾乎橫跨四分之一個納瑪索帝國才到因斯坦城。他選擇到因斯坦城的原因是,只有那個地方晚上還是有店家開業,包含診所。他不願到國內挨家挨戶拜託,四元人倔強的個性只會浪費更多時間。
他以食屍鬼的爆發力和一貫的身手不斷前進,儘管食屍鬼的耐力很高,他也盡可能抄捷徑,肌耐力早就超過極限。遇到雅爵之後,他的休息根本不夠,也沒有進食,再加上保護樂芙受了許多傷,他的身體已經達到零界點。
帕德的身體再也無法動彈。
火球一觸及帕德的身上很快燃起,帕德用勁氣硬是熄滅身上的火燄。
食屍鬼的身體不斷顫抖,變得焦黑,身上的衣物與皮膚化為黑炭掉落,使原本的樣子更加駭人,只剩下手中的劍,隱隱發散紅光。帕德勉強地維持站立與戰鬥姿勢。
他無法對四良的靠近反應動作,任憑四良把短刀輕輕架在他的脖子上。
「真令我失望,佩獅劍士。」四良望著他的眼睛。「你輸了。」
帕德沒有說話,大力喘氣,完全提不起勁。他連站著都感到吃力,更別說拿著手中的劍。
「原來佩獅劍士也不過爾爾。」
「我真想不透愛德溫大人為何那麼看重他。」
兩名塞恩斯人揶揄。
「放開我!」樂芙想掙脫他們。
灰眼轉動,帕德看著樂芙。
其中一名塞恩斯人打了她一巴掌。
帕德吼叫一聲,吃力地邁開腳步,往樂芙的方向。
四良對他兀自離開他的刀感到荒唐,不可思議地看著他。
「你輸了,帕德。」四良出言提醒他。
帕德沒有理會他,一步步地走著。
他可以感覺,只要他一鬆懈,他的身體更加無法動彈。
但他還是盡可能地抬起腳步。
因為那是他唯一的方向。
他想起成為食屍鬼的的悲慘歲月。他的腳步踏過許土地,但沒有任何踏實的感覺,只知道自己在前進,不斷前進,可是沒有方向。那是多麼的空虛匱乏。
直到他見到母樹,撿到了樂芙。他從未忘記,她幼嫩的臉龐看到食屍鬼時並沒有尖叫哭泣,而是以天真的笑容看著他。
自那一次起,他重新感覺到溫暖的感受。
「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?」四良快步靠近他,砍斷他一隻手。「這是在汙辱我。」
樂芙尖叫起來。
帕德沉住氣,虔誠地邁開腳步。
然而他知道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而獨佔樂芙應該擁有的歲月。
他想起把樂芙交給尊南村村長的時候,樂芙的哭聲是多麼淒厲。
請原諒我。他心想,開始了攢錢的生活。
每賺到一定的金額,他就會寄到尊南村。
自己則在某個隱密的地方觀察著樂芙的成長。
樂芙的笑容,樂芙的憂容,樂芙的快樂,樂芙的難過都慢慢長大,他小心翼翼地映在腦海裡,帶回傭兵的生活,並期待下一次的到來。
每一次,他都以飛快的腳步前進,不論身體如何發出抗議,就算身體發出抗議而無法動彈,他還是逼迫自己前進。
樂芙還在遙遠的地方等他。
而現在,她就在眼前,樂芙悲傷地看著他。
不應該是那種表情。他心想。
「帕德!」四良在他耳邊大聲吼叫。「你實在是太丟臉了!」
他咬緊牙關,身體僵硬地無法再動,發出無言的抗議,他好不容易踏出一步。
眼前的景物突然變高,他知道身體往前一倒。他無法感覺到左腳,他的腳也被砍斷了。
不願意放棄,沒有理由放棄。好不容易,女孩就近在咫尺。
他放開劍,伸長手,抓著地面,往前爬行。
我還得救出樂芙才行。
他忽然想起,某個驛站,時常有一位男子漠落地等待,每一次都等不到人而對著遠方發愣。
他曾經想跟他攀談,也許他們是一樣的。可是往往想起自己的面貌就打消念頭。
直到有一天,一位女孩喚著他。
「爸爸!」
男子慣於嚴肅的臉終於笑了。
父女倆牽著手回家。
而他,依然在原地。
老子到底是為了什麼奮鬥到現在的?
四良走到他面前,他沒有看四良。他的眼裡只有樂芙。
「不要用悲傷的眼神看我,妳應該恨我。」帕德細語。
四良高舉手中的短刀。「現在,領死吧!我不會再讓你汙辱我們的決鬥,你徹底的輸了!」
帕德的眼睛往上,他終於注視著四良。
「別殺我……我還不能死……」
帕德突然能理解當初責問小兵而得到的答案。
那些無名小卒,如此頑強的理由。
樂芙噙著眼淚看著他。
「她真的值得你犧牲一切?」猶言在耳,奧登曾這麼問他。
因為我一無所有,而她讓找到人類的自己。
她救了我。
四良錯愕,確認他的話之後,他更為光火:「不知羞恥!你不配做為劍士,帶著恥辱的身體下地獄吧!」
帕德只發現他眼裡的世界不斷旋轉,他知道他的頭已經離開身體。
不知道會不會就此死去?帕德有那麼一瞬間這麼想。
「可惡……」帕德開始感覺意識開始消失。
他無法救出樂芙了。
只見喚散的視野裡,人影靠近。
他感覺到他的頭被捧起,女孩淚眼看著他。
「妳不應該露出這種表情,繼續恨我吧……」隨著意識慢慢潰散,他不知道他的話有沒有吐出。但他知道他有必須傳達的訊息:「妳……雅爵會照顧妳……他從此……」
帕德突然笑了。
在說什麼啊?她不是早就認雅爵教父了嗎?
「快去找雅……」
「帕帕……」
女孩喚著第一次見到他的稱謂。
食屍鬼的灰眼撐大,彷彿無法理解她口中的話。
「對不起……我不知道你就是帕帕……」
「這不是……妳應該……要對我說的話……」帕德突然覺得樂芙的臉龐變得更加模糊。「快……」
「走……」他終於見到黑暗。
對不起。這是帕德未能說出的話。
樂芙抱著食屍鬼的頭痛哭。
本來他還懷疑食屍鬼身上的四元花香是怎麼來的?當她在懷中見到他胸口的四元花莖,她馬上想起,那是她小時候插的。
難怪愛德溫說他以前就養過她。
她哭的無法抑制。「為什麼你們都要離開我?」
「女孩,夠了。」四良把樂芙手上的食屍鬼頭顱撥走。「我很遺憾妳的教父是個懦夫。」
「她才不是!」樂芙用力咬他的手臂。
四良反手一掌打在她臉頰上,再把她拖回關她的地方,用土之術封起來。
「我就說不要對女孩那麼仁慈吧?」握著鐵鞭的塞恩斯人說。他無法接受剛剛要他放開樂芙的命令。
四良以「有什麼不滿嗎?」的眼神望著他。
「隨便,快走吧!我只是對沒能大打一架感到失望。」他尷尬地走回車上。
「你還是少說點話吧。」拿著盾的人挖苦。
四良望著車子,他知道奧登都看在眼裡。
3.
雅爵抽出劍刃,眼前的納瑪索士兵一倒。
他的附近已經沒有任何敵人。
他身上襯衫沾滿血跡,附近都是死去的納瑪索士兵。身為吸血鬼的他壓下一次又一次飲血的衝動。他最後選擇在褲子的口袋摸索,拿出最後一顆糖。
塞入嘴裡,讓饑餓的肚子獲得短暫的甜份。他抬頭望著帕德的方向,希望他已經成功救出樂芙。
然而他的心裡一直感到不安,他以最快的速度飛回原處。
在飛行途中,他想到他忘了一個人──奧登。
他那塞恩斯坦人的裝扮一直讓他忽略他是武器商人,同時也是巫師。而他一直沒有展現巫術,可能在掩飾身份。但那看不見的實力就讓他感到恐怖。
他知道擔心太多都無濟於事,把心思全放在氣之術上,全速前進。
遠遠的,他就看到車已經遠去。他更加快速度,帕德焦黑的屍首散在一地,他痛心疾首地看著遠去的裝甲車。
大勢已去,他失神般地落下。儘管認識不到幾天,他卻認同帕德的為人,心裡已經把他當做患難與共的老友。
他撿起帕德的劍,冷靜觀察現場。
附近沒有人,只有旅店裡的窗戶後的人影,大概是在偷看剛剛在這裡的騷動。
雅爵撿起帕德的頭顱,帕德的表情堅忍,當他捧起的時候,帕德眼眶裡的淚水剛好流下。
「傲慢的傢伙,原來你也會流淚。」雅爵的眼眶跟著一紅,他慢慢走到帕德的身體旁,置在斷頸上。他跟著把他的手臂和腳放在原來的地方。
「如果我還有命回來,我會好好把你埋葬的。」雅爵對著他說,望著車子離去的方向,駕著氣之術飛走。
未久,有人到帕德的屍體前。
洛奇與潼恩各自騎著馬,洛奇獨自下馬,審視著帕德的身體。她對潼恩點頭,潼恩領著空位的馬一起離開,往雅爵前往的方向。
她抓起頭顱,望著他的臉孔。
「小帕啊……」洛奇面無表情地審視。「你一定很不甘心吧?」
說完,她鬆手,食屍鬼的頭顱掉落。
4.
裝甲車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在沙漠裡前進。
車裡的樂芙看著一望無際的沙漠,滿臉憂愁。
因斯坦城越來越遠,遠到已經看不見了。
想起帕德,她仍然覺得很傷心。
她知道她將永遠不會忘了那一幕──帕德捨身救她,她在他的懷中看到他的胸膛,還插著四元花的花梗。
她一看就知道那是四元花的花梗。於是她很快想起她喜歡四元花的原因,更想到很久以前,食屍鬼養她的情景。
而在那之前,她竟然還視帕德為仇人。想到這裡,她就愧疚地流下眼淚。
「不要哭,樂芙。」希諾的聲音突然出現。
史萊姆出她衣服竄了出來。
「現在不是哭的時候,我們可以離開這裡。」希諾又變回原形,他望著車窗外。「現在就是最佳時機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樂芙發覺自己的聲量有點大,小聲地說:「要怎麼逃?」
希諾把被土之術封的洞用手變成的利刃穿出大洞。「跳出去!」
樂芙點頭,不顧行駛中跳下而受傷的可能,依言逃出去。
希諾也跟著一跳,兩人在翻滾幾圈後,站了起來。
樂芙只受了點擦傷,她轉頭看看希諾,他的表情很不自然。
「怎麼了?」
「我的身體大部份是水……」希諾痛苦地搖頭:「在沙漠中,我會流失很快,連四元術也無法用。」
「沒關係。」她回過頭漸行漸遠的車,對他伸出手。「你變回原形,我抱你走。」
希諾點頭,握住她的手,變回史萊姆,縮成樂芙可以抱的大小。
樂芙如剛剛一樣,把它放進衣服裡,以最快的速度快跑。她深怕被發現,頻頻轉頭戒備。
就在她不知道轉了幾次頭以後,一個身影以絕快的速度趕來。
樂芙用更快的速度跑起來起來,在沙漠中跑起來很吃力,快不了多少。
他們很快被擋住。
拿盾的塞恩斯人嘖嘖,以不讚許的眼光看著樂芙。
「雖然我不知道妳是怎麼辦到的,不過……」他露出猙獰的笑容。「是回家的時候了,女孩。」
就在他要伸手的時候,劍刃冷不防地從他後面攻擊。他察覺到地上的影子,很快回身一擋,一連串的攻勢逼迫他遠離樂芙,樂芙也趕緊躲開。
「雅爵!」樂芙欣喜地叫道。
5.
「真是的,麥隆怎麼那麼慢?」
鐵甲車的駕駛艙,使用鐵鞭的塞恩斯人發起牢騷。
四良觀察奧登的表情,奧登的表情變得很沉重,自從帕德死了之後他就是這個樣子。
「很抱歉殺了你的昔日戰友。」四良靠近奧登說。
奧登搖手,表示不介意。
「屬下很意外他現在竟是如此腐敗,他的實力不像您所說的那般高強。」
「我也意外他墮落成那樣子,那不是他原本的實力。」奧登無奈一笑。
「是嗎?」四良還是很懷疑,可是人已經死去,無法確認。
「停車吧!你們回去看看麥隆。」奧登不想再談。「我不能再容忍錯誤了。」
四良點首,領著塞恩斯人步出車外。
「樂芙快走!我等等去跟你們會合。」雅爵擋在樂芙和希諾前面,眼睛直視敵人。
「嗯。你一定要找我們喔。」
「我會的。」
「太好了,我才正愁都沒有活動筋骨呢!」對方微微一笑。「都沒有機會向雅爵教士自我介紹,我是麥隆,你應該忘了我吧?我有上過你的課呦!」
「是嗎?我可不記得有教過如此頑劣的學生。」雅爵看年輕身上穿著一身緊束全身的衣服,在胸前以及小腿和大腿都著有一塊材質不像金屬的裝甲,可以說是一套標準的戰鬥服裝。
麥隆頭戴著一條頭帶,是可以提昇四元術施展威力的精密儀器,除此之外,他還有一把搭在右手前臂,與手臂平行的橢圓形盾。雅爵細看才知道那不單單只是用來防禦,還可以用來攻擊。盾的面積大概只有單人桌面的大小,就算麥隆垂下手,下半緣延伸出弧形的刃也未及地,看起來是一把攻守皆備的武器。
「快走,樂芙,別擔心我。」雅爵知道樂芙還在看他,沒有移動。
樂芙扶著虛弱的希諾繼續往前。
「其實不用大費周章。」麥隆擺開架勢。「我很快就會找她們。」
「那就試試。」雅爵一說完,握緊劍,開始攻擊。
麥隆用盾劍一格,往前一送,大盾連劍帶人把瘦弱的雅爵撞倒,一道小型火球跟著遞出。
雅爵為了平衡身體,來不及閃躲而被燒中。他趕緊用水之術澆熄自己。
他的體力有些透支,又是在陽光下戰鬥,食血讓他那屬於吸血鬼的弱點加強,覺得有點吃不消。
無論如何,他得盡快結束戰鬥才行。他回想對方剛剛的戰鬥以及他的裝備,思考該如何克制他的盾劍。
「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說!」麥隆說出消遣對方的話。
「很抱持讓你失望了。」雅爵再次展開攻擊
「哦?」麥隆看著即將迎面而來的劍刃,本能地抬盾──
雅爵卻頓了一下。
就在麥隆遲疑的一瞬間,劍刃依然劈了下來,這一下,完全帶走麥隆的注意力。
劍已經完全脫離雅爵的手,垂直往下,然後又像是被什麼牽引似地往麥隆的咽喉突刺。
麥隆當然還是用盾擋下來,可是他萬萬沒想到,雅爵已經跳了起來,掄起拳頭。
「可惡!」
麥隆用盾刀擋劍,左手則用盔甲抵擋,同時在雅爵拳頭揮來之際放出火燄──
沒想到,雅爵竟不畏火燄,直截了當地揍了他的臉一拳。
吸血鬼揍的這拳在使麥隆往後一倒。
「可……可惡!」麥隆趕緊起身,他完全沒想到會被揍到,臉上盡是羞恥和錯愕而生的憤怒。
雅爵撿起攻擊失敗而落下的劍,揮舞幾下。「我得稱讚你反應相不錯,這招以前光是用氣之術御劍就不知殺了幾百人,能讓我揮到拳頭可是寥寥無幾。」
他暗自驚嘆帕德的劍竟是如此稱手。
「你這傢伙……」
「據說人在緊急時用的四元術完全反應出他的性格,你是用火,表示你是個很容易燃起怒火的人,現在看起來,果真如此呢。」
雅爵冷冷地做出推論。
「去死吧!」
麥隆的速度跟剛剛比起來判若兩人,畢竟還是有做過嚴格的戰鬥訓導,盾刃井然有序地作出攻擊,沒有破綻。他在右手用盾揮砍的空擋,左手一揮,巨大的火球從雅爵的後方出現,打算夾擊他。
雅爵卻一點也不慌張,因為麥隆的盾劍很大,儘管動作很快,多少還是限制麥隆的動作,因此他在攻擊的空隙間一躍,另施土之術固定麥隆的雙腳,讓火球反而迎面而來。
勝負恐怕就在這一瞬間──正當雅爵這麼想的時候,麥隆以盾為中心,施展了幾火球更巨大的水牆,水氣頓時四溢,籠罩麥隆全身。
然後,幾乎同一時間又放了一個火球追擊雅爵。
雅爵在半空中用情急之下氣之術閃避,著地之後不再攻擊。
「為什麼你可以連續用火球攻擊?」雅爵有點好奇,他看著麥隆頭上的裝置。「難道是因為那奇怪的頭帶的原因?」
基本上,火球是戰鬥級的四元術,算是第四等級的四元術。而讓雅爵訝異的是,這樣的攻擊需要時間凝聚火燄,而且很耗四元體,通常使用後周圍的四元體變得很稀薄,還得另外用「集中」的念態去收集四元體。
因此,在四元體戰鬥中,可說是變相的爭奪四元體的比賽,也可以說是如何有效運用四元體的比賽。
但是,雅爵發現沙漠的四元體有一點稀少,這相當不利於戰鬥。他瞥向走遠的樂芙,或許樂芙在他附近可以讓他更有勝算。
「哼,當然是這個的關係。」
麥隆掙脫雙腳的束縛以後,開始顯露疲態。當做是暫時休息,他比著自己的頭帶。「坦白說頂多只能連用兩次。技術上來說,這玩意除了可以幫助我增幅四元體的運用以外,還可以為我省去一重念態。換句話說,我可以用在『分離』的省略,專心去『集中』我要的四元術,好爭取施放速度。當然,也可以用在『集中』上,不用擔心四元體不夠用。」
「這根本是作弊……」雅爵說。不過他覺得真的挺方便的,如果不要過份依賴的話,會是很好的工具。真不知道奧登的研究團隊到底開發到何種地步?
要是用在戰爭上,恐怕納瑪索帝國不會再有優勢了。
以四元術的戰鬥經驗來說,自己顯然比他高上許多。但是施展的速度來說,雖然可以以經驗補短,卻未必有優勢。再加上他身上的裝備……
「有意思。」雅爵長吁一口氣,調整呼吸,接下來他得更專注才行。
麥隆越說越得意:「看在你不趁虛而入的份上,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當做回應你的風度。其實這機器還沒有那麼厲害,我這一條只能省略『集中』,因為我的四元術用最純熟的;另外還有是省略『分離』和『結合』。」
「哦,很可惜我沒太多時間聽你說明這個產品。」雅爵提劍指著他。「你下輩子若當銷售員,我會考慮跟你買的。」
「放心吧,我不會比你早投胎。」
「你會的。」雅爵大喝一聲,藉由氣之術移動之下,在剎那間以突刺的方式,攻向麥隆的喉嚨。
麥隆輕易地用盾劍格開,雅爵門戶大開,不得不以背示人。麥隆左手再放射出火燄,不料在火燄出現以前,已經先出現泥土塊,火燄根本無法出現,彷彿雅爵已經看穿他的攻擊。
能夠搶先在對方要施展的空間施放四元術,這樣的精準度幾乎是經過千錘百鍊的戰鬥才有辦法料中。但令麥隆意想不到的是,像是被人揮灑的土塊,竟然聚集起來,變成匕首的形狀,雅爵在轉身之後,在半空中用左手抄起匕首反握,往他的腹部一刺。
這一下,並沒有打到麥隆的腹部──麥隆用左手的前臂盔甲擋下。
但令麥隆想不到的是──
「喝啊啊啊啊!」
像是一口氣爆發出來,雅爵已經不管這麼多,挺直身體不斷推著麥隆前進。麥隆的重心不得不往後,跟著往後移動。
數十步之後,麥隆終於踉蹌一倒,雅爵順勢坐在他身上,丟掉劍,用匕首架著他的脖子。
「帶著悔恨下地獄吧!」
雅爵說完,高舉匕首,準備一刺。
──一枚土箭自空中而下。
雅爵翻身一避,抬頭一眼,四良正慢慢落下。
「我正想說奇怪,怎麼連抓一個女孩也抓那麼久,原來是有人來救呀。」另一位塞恩斯人說。
「高紳?」麥隆掩著腹部爬起來。
雅爵為接下來的戰鬥感到不妙。
6.
雅爵單膝半跪,用劍撐著身體,傷痕累累。
「乖乖讓我們把你殺了不就好了?何必苦撐?」
一次打三個人,實在太難解決。他得閃避高紳攻擊範圍廣的鐵鞭,還得多花心思突破麥隆的盾劍,再加上四良,他沒辦法一口氣打敗。
如果一次打一個,或許還有那麼點勝算。
也許很快就要見雅薇了。他心想,那也好。
他看著被麥隆抓著的樂芙苦笑。
「雅爵……」樂芙看著他,搖搖頭。她鼓起勇氣對他們說:「可以不要殺他嗎?樂芙跟你們走。」
「樂芙,別說這種話!」
「可是……」樂芙流下眼淚。「樂芙不想再看到大家死了。」
「女孩,我真為妳的懂事感到欣慰。」賈文摸摸她的頭,隨即抓的頭髮一擰,她叫痛了起來。「很可惜,他還是得死,妳懂了嗎?」
樂芙忍耐地瞪著他。
「很有骨氣的眼神。」他扇了樂芙一巴掌。「我看妳還是不是那麼有種。」
樂芙噙著眼淚,默不出聲。
「你膽敢再打的話,你就死定了!」雅爵慢慢站起來。
「哦?快要死去的人,說這種話似乎不太合適喔……」賈文高舉著手,準備再打。
但他再打的時候,他的臉被莫大的衝擊往沙地撞去。
從天而降的食屍鬼收回拳頭,他再一次抓起賈文,對他大吼:「誰允許你欺負老子的女兒?」
「帕帕……」樂芙衝進他的懷抱裡,帕德鬆開嚇得失魂的賈文。
「帕德?」雅爵笑道:「歐普修斯把你救活了?」
「是洛奇救我的。」他摸摸樂芙的頭,發現她的頭髮亂了,為她綁起馬尾,完全不把旁邊還有四良和麥隆當做一回事。
四良收起訝異的神情,拔出短刀,卻被一道小火球逼得往後一退。
「不要打擾他們父女相處的時光。」雅爵搖指。
洛奇救他?這女人到底哪根筋不對?
帕德對雅爵投以感謝的眼神,讓樂芙牽著希諾奔向雅爵。雅爵同時把劍丟還給他。
麥隆想直接攻擊樂芙,才剛舉起盾劍,盾劍就被一握到劍的帕德斬為兩半。
雅爵接到樂芙,驚嘆地說:「帕德,從地獄走一遭就那麼厲害嗎?」
「是這副身體的體力全都恢復了,暫時不會饑餓。」帕德解釋。
那之前都是饑餓的狀態嗎?雅爵在心裡驚嘆。
四良冷不防地趁帕德還在與雅爵說的時候攻擊。帕德舉劍一格,借力使力地一挪,身體一避,正好可以向從旁邊準備偷襲的麥隆揮劍。
麥隆本來就被雅爵重傷,避無可避之下,身體被砍了一劍,不支倒地。
四良並沒有打算關心未倒下的同伴,繼而又快速以凌厲的攻勢攻擊帕德。
經過上一次的打鬥,帕德已經對他的攻勢略有了解,再加上體力完全恢復,他可以輕鬆應付。
四良似乎也知道這點,短刀反握,盡可能欺身攻擊,佐以拳腳功夫。
近距離的攻擊讓帕德的劍無法伸展,暫時無法還招,機械鐵鞭這時也加入戰局──高紳已經醒了。
帕德被四良抓到空隙,一掌用力一推,帕德重心一亂,四良趁勢再補一腳。
高紳在遠距離跟著橫掃一鞭。
大型的土盾恰好為帕德擋住鞭擊,危機卻沒有化解,鐵鞭的前端彷彿有生命似地,鞭身纏上土盾,鞭頭則繞改變方向,如蛇頭般準備撕咬帕德。
而四良也在這時從上方攻擊。
「雅爵退後!」帕德只能相信雅爵照他的話做。
擒王劍往地面一刺,巨大的衝擊力震開了鐵鞭,使高紳往後一傾,氣流吹飛半空中的四良。
帕德的周圍出現圓形的凹陷,頓時煙霧彌漫。
帕德收起劍,趕緊奔向雅爵。
「趁現在,快走。」帕德催促雅爵。
「等等……」雅爵的表情有點窘迫,他很清楚這種感覺是什麼。「我動不了。」
「洛奇?」帕德才剛說完,身體也動不了。
雅爵與帕德一齊轉身,奧登正站在眼前。他的手掌正對著他們。
「我可以──」
奧登用搖頭打斷四良的話。「帕德,我對你真是失望。」
要不是洛奇對他施展過同一個巫術,他還不知道這是操縱術。
「我從來沒有要為難你,這是你逼我的。」奧登手臂一拉,食屍鬼不得不走到他面前。
「可惡……」帕德使盡全力想要掙脫無形的牢縛。
「這是……」雅爵自然也很明白這種感覺。「為什麼你……難道你是尊南村的凶手?」
「你也知道那件事?」奧登皺緊眉頭。「那又如何?」
「為什麼?」帕德努力想擺脫控制。「為什麼你要這麼做?」
「那時你說她是從母樹出生的,我就開始留意了。本來我以為這女孩是四元體平衡的元兇,那會影響我企業裡的生計,所以才用召喚術。」奧登看著樂芙:「可是當我這麼做的時候,我發現她身上還有其他的秘密。」
「她的身上有濃密的四元體。」雅爵說。
「沒錯,我想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子,這對我的企業應該有很大的幫助。另一方面,我又想得到帕德,這讓我有點傷腦筋。現在,我不打算再浪費時間了。這是最後的選擇。」他要四良架著樂芙。「成為我的手下,否則我殺了她。」
「可惡……」帕德冷冷瞪著他。
「主人。」四良提示奧登,奧登往遠方一看。
數以千計的納瑪索士兵正飛過來。
這時,雅爵不知道是不是奧登分心的關係,他竟然又可以動了。
一發現這個事實,他以最快的速度抱走樂芙。
帕德一見雅爵移動,自己也恢復自由,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往納瑪索士兵的反方向離開。
士兵分為三路,準備包圍雅爵等人。
「歐普修斯!這怎麼可能?」奧登大駭。但他不能再露出任何會巫術和武力的痕跡,以免身份曝光。哲雄與肖那和康德飛了過來。
奧登對四良用眼神命令,四良明白他的意思,追了過去。
哲雄領在前頭,慢慢降落,說:「愛德溫,這是怎麼回事?」
「容我說明一下。剛剛母樹女孩被眼前這兩位搶走,我們剛剛才制服他們。」奧登以武器商人常見的笑容說:「顯然現在又失控了。」
「是嗎?」哲雄一臉狐疑。
雅爵等人很快被追上,他們以樂芙為圓心背對背,看著周遭五十公尺的敵人。
納瑪索的士兵已經完全包圍他們。人牆以鐘形整齊排列。
樂芙也緊張地看著四周。
四面八方根本逃無可逃。
納瑪索士兵一個個開始凝聚火之術──火球堆列像火牆一樣,目標只有一個。
帕德握緊劍,就算朝其中一方殺出缺口,距離太遠的關係讓他無法顧及後方和上方的攻擊。他咬緊牙關,希望可以想出對策。
「哲雄‧薩納!」奧登瞪大眼睛。「你想殺死他們?」
奧登很想乾脆殺了他一勞永逸,可是現在他還沒有準備好,不想隨便打破世界目前的和平。
「我不記得下過這種命令。」哲雄老神在在看著被包圍的雅爵等人。
哲雄也是在思考要不要連奧登也一起殺了?如果殺了母樹女孩,納瑪索帝國沒有危險。但是塞恩斯聯邦還得仰賴奧登修復,而現在儘管眼前的事十拿九穩,他也不能放寬心直接將他殺害。
兩人都心知肚明,這根本就是他的想法。但又為各自的目的而裹足不前。
任誰都沒有辦法躲過這劫的,奧登知道他要是人類的話根本也沒辦法。
「該怎麼辦?」雅爵問著帕德。
「老子還在想。」帕德也束手無策。
四良撂倒幾位正在施展四元術的士兵,在空中打起來,但沒有因此影響所有人凝聚火球的注意力。
「樂芙不害怕。」她捏捏兩位的手。「你們都會活在樂芙心裡,樂芙也會活在你們心理。」
「說得好。」雅爵乾脆轉過身來,摸摸樂芙的頭。
帕德也跟著轉身。
「發射!」士兵中的指揮官下達命令,所有火球的只有一個共同目標,所有人發射後都往後一退,以免被波及。
帕德選擇蹲下,抱住樂芙。
雅爵這時也蹲了下來,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。
帕德點點頭,搭住他的肩,食屍鬼露出難看的笑容。
雅爵看著樂芙,突然心生一計。
「我不會讓一切就這麼簡單結束的。」雅爵摸著樂芙頭。「借妳的體質一下。」
數顆火球擊中於一點。
「嗚啊啊啊啊啊──」雅爵大叫,眼睛泛著紅光。
說也奇怪,眾火球在集中於一點之前,竟然一個個憑空消失了,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。帕德等人的邊緣彷彿出現一層防護罩。
更神奇的是,雅爵的身體隨著火球一個個消失而越來越瘦,轉眼間他已經是一位俊秀的吸血鬼。
四元術的原理是分離其他三個元素,把同一個元素組合在一起的一種冥想術。雅爵則分離火元素,把三個元素強制使那些火球「還原」成四元體,所以什麼也沒發生。
這需要的代價相大巨大,雅爵第一次施展這招,所以還無法估料有哪些後遺症,他的身體劇烈變瘦也是因為耗了極大的能量緣故,當然,食血後的強化也有幫上忙。而他也相信應該還有其他的反饋,如果在下一個瞬間死亡他也不意外。
所有火球盡數被相消,雅爵的身體變得瘦骨嶙峋,他氣喘噓噓地看著帕德和樂芙。「這種減肥方式還真傷身體,火球再多一顆我大概就先去找歐普修斯了。」
「做得好,接下來交給我!」帕德把樂芙交給雅爵,自己則開始對抗要攻擊他們的士兵。
雅爵累得筋疲力盡,他不能錯過這個大好時機逃走,他看中附近一個屍體,對樂芙說:「希望妳不會因此厭惡我,我得恢復活力才行。」
他慢慢走到屍體上,吸取血液。片刻後,他用手臂擦拭滿嘴的血液,感到身體又活力充沛。
「雅爵好可怕……」樂芙微微一退。
「我向妳發誓,以後只有在緊急時刻才做這種事。」他誠懇地伸出手。
樂芙點頭,抓住他的手。
「抓緊了,我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。」雅爵把她抱在懷裡。「帕德!抓住我!」
雅爵飛了起來,帕德在殺敵後一躍,抓住雅爵的腳。
雅爵使出全力,三人很快飛到空中,以火箭般的速度離開。
沒有任何人能追他們。
「看來攻擊失效了。」奧登說,心裡鬆一口氣。
反正有的是機會。
「歐普修斯!這怎麼可能?」哲雄臉色鐵青,無法接受這個打擊。
「我得承認方才是我的手下去阻止。不過就算他沒有這麼做,他們一樣逃得了。」愛德溫用緩和的語氣說,觀察他的反應。「我也很詫異他們竟然躲過一劫。」
他說完,大聲叫喚四良回來。
哲雄知道他不在意他命令士兵殺他們的事,寬慰許多。「你認為現在該怎麼辦?」
他還得依賴愛德溫的幫助。
「我願意去追他們回來。」肖那建議。
「那麼多人都攔不了他們,何況只有你一個?你去把還活著的士兵帶回來整隊。」哲雄白了他一眼。
「不急,他們是往東方,是塞恩斯聯邦,我可以向他們通報,通緝他們。」愛德溫笑道:「無論如何,抓到他們是遲早的事。」
「如果還有需要本國幫忙的地方,請儘量說。」
「那當然。」
哲雄已經沒有話想說,轉過身,甩甩披風上的沙,逕自飛走。
奧登看著他敗興而歸,準備回車上,沒想到洛奇冷不防地現身。
四良準備保護奧登,卻被奧登拍著肩膀。
「好久不見了,奧登。」洛奇滿面憂容地看著他,潼恩也跟在旁邊。
「妳終於出現了。」奧登換上不同於商人的笑容。「剛剛破壞我的操縱術就是妳吧?看來我在尊南村是真的看到妳。」
「是啊。」洛奇揚起嘴角,笑容顯得不太自然。
「為什麼要跟蹤我?還想假藉操縱我召喚的食屍鬼,殺了那女孩?」
「你很清楚,那女孩對這個世界相當危險。」
「那麼,為什麼又要幫帕德他們?」
「秘密。」洛奇露出困惑的表情。「倒是你,怎麼會死靈巫術?我記得你的巫術大是光明類的?」
「考古巫師,我從他們那邊得到不少有用的巫術。當然,我也靠這個賺了一些錢。」
「好吧,那我走了。」
「等等。」奧登苦笑:「我果然還是搞不懂妳的想法,有時我真的懷疑,其實妳的年齡比我還大。」
「你只是不懂我的想法。」洛奇打了一個呵欠。「還有事嗎?」
「妳願意成為我的手下嗎?」
洛奇闔上嘴巴,以銳利的表情看著他。
「這正是我公開四元體逐漸穩定的動機之一,我想要帕德,也想要妳,洛奇。」
「你不怕我殺了你嗎?坦白說我剛剛一直這麼想喔。」
四良一聽到她的話,默默把手放到可以拿出短刀的動作。
「妳不像帕德那樣,忠於歐菲索‧薩納。我一直很明白這件事,這也是為什麼妳老是跟我和他作對的關係。但我不得不承認,妳一直是很有價值的手下,妳很清楚我想做什麼,加入我吧?」
「這個嘛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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