米德萊

3.

我第一個念頭，就是先望向陽台，接著我跑到陽台門口，把門打開，外面並沒有人，我再走出門外，看著蜿蜒而下的樓梯，似乎也沒有人影。

我回到房內，這個最近才搬的單人套房並不大，我很快尋遍整個家裡，根本就沒有可疑的地方。

回到客廳，筆電上顯示的時間是十二點二十四分，顯然這個自稱是死神的傢伙確實地存在了二十幾分鐘，但為什麼會憑空消失？難不成他真的是死神？

或者這是我的幻覺？這陣子跟潔安一起出跑業務，確實有點累，但也沒那麼誇張吧？我還不不到三十歲耶！

既然剛剛他提到潔安，或許潔安認識他也不一定。我拿出手機，撥下潔安的電話，才剛按下去我就反悔了，馬上結束通話。

這算什麼？

難道我真的相信，我快死了嗎？

難道我真的只剩七天的時間可以活下去？

我不願意相信這是一個事實，但我無法否定剛剛那位西裝筆挺的傢伙確實存在過。

原本在客廳桌上的電視搖控器，現在被放在他剛剛坐著沙發上。

不，這不可能……我頹然地往沙發上一倒，絕望地瞪著天花板。

我不知道接下來的七天，是否繼續像往常一樣，到公司上班，然後跟潔安碰面，我們帶著各自的資料一起去拜訪客戶，然後我與潔安一起秀出我資料，各自講解我們的產品。在過程當中，我們八成會聽客戶抱怨，比如工作待遇越來越差，想換份薪水；比如孩子越來越難管教；比如自己越活越累，乾脆死一死……總而言之，最後他不一定會買下保險，又可能會，只不過需要多花幾一點時間。下班與潔安道別後，興許隨便到小吃攤解釋晚餐，然後再到書店裡看點書，最後帶著疲倦的身體回家，打開電視機，在打盹間與這一天告別──或者跟這個世界。

當然，搞不好七天之後，我還是活得好好的，現在是我的事業正要起飛的時候，如果七天都在哀悼自己的話，那不是太浪費了嗎？

至少，我明天還可以看到潔安，不是嗎？

潔安，一位我不該愛上的女人，自稱死神的傢伙說我是欠她的，我想我上輩子真的做了許多對不起她的事，難怪這一輩子，儘管我愛上了她，卻沒辦法在一起，她早已屬於別人。

但是，如果我七天後真的會死呢？

我皺著眉頭，點起桌上鮮少抽的菸，深深讓尼古丁讓我振作精神。身為一位保險業務員，我明白不能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的道理，所以我也不能一意孤行地認為我真的不會死。

就算七天後我不會死，但總有一天我還是會死。

我這個人胸上沒有什麼大志，只想賺錢、賺大錢、賺更多的錢，然後好好孝養父母，娶個老婆，再生些小孩，把他們養大，老了再找個地方，好好養老，大致上就是這樣子，跟平常人沒兩樣。

可以肯定的是，如果七天後我死了，其他人也會過著這樣的生活，而唯一遺憾的是，我沒辦法體會。

我該慶幸我的人生沒什麼想做的事嗎？

我想我並不笨，但也沒有聰明到一聽到關於自己的死訊就可以大徹大悟，面對死亡這件事，我一點經驗也沒有。

不過我倒是可以回顧一下我的過去，有人說瀕死前會看到一生的回顧畫面，俗稱死前的跑馬燈，但那時在太短了，我很樂意在那之前看看比較長的版本。